人物專題

【專訪】影評人彭紹宇:電影讓我的人生延長三倍

專訪動機:

這系列影評人專訪是始於我對「影評人」這個身份的疑問,因此決定透過訪問的形式,來為自己、同時也為大家解惑關於影評人的工作內容、寫作過程、其中的苦與樂等等。此系列專訪預計是每月一篇,希望影迷們能從中了解他們在創作、職涯上的經驗分享,進而學習與思考這些問題。

本月專訪人物:彭紹宇

1997年生於台中,政治大學外交系、國貿系雙學士,英國倫敦大學國王學院(King’s College London)國際政治經濟碩士。評論作品散見於各大媒體,亦書寫國際局勢和時事觀點,盼藉文字帶來改變。

彭紹宇提供。

Q:是因為什麼契機開始寫影評的呢?

我是台中人,其實我在大學以前覺得電影就只是一種娛樂,直到我來台北唸大學,我才發現電影有那麼多種類,因為台中可以接觸到的電影很少。現在逐漸有比較多獨立、藝文電影院,但以前是根本沒有的。當時我一來到台北覺得:「哇,好酷,好多影展」,大學生也沒有太多消遣,所以大部分時間就會去看電影,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我看了楊德昌導演的《一一》。那時候是2017年,我大二的時候,是《一一》第一次在台灣上映,雖然電影2000年就已經發行,但當時他不願意在台灣上映,所以等到17年後才有辦法在台灣上映。我那時候其實也不太了解電影,朋友問我要不要去看,我想說:「這個人好像很有名,又得了坎城影展最佳導演,應該很棒」,我就去看了。看完後,我就像被雷打到,發現原來電影可以超乎我想像,它把一個家庭、一個都市描繪地那麼寫實,裡面有各種人物,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難關和課題,雖然我當下也沒有看得很懂,但這部作品就像打開了我體內的開關,所以我就開始想要把我從電影中感受到的事情寫下來。一開始我也不覺得那是影評,我就在自己的社群平台寫寫感想,我很想聽到有看這部片的人的感想,因為每個人看到的東西不一樣,我覺得這很好玩。無論我們同不同意彼此,我們可以互相交流,我認為這是電影結束後很大的樂趣。於是我就開始寫,發佈到臉書上,之後也想接觸更多讀者,所以主動投稿到好幾個媒體。很幸運的是,我被錄用了幾篇文章,之後又更幸運地可以擁有自己的專欄,我是這樣一路走來的。

《一一》電影劇照

Q:在開始撰寫影評時,有進行過什麼學習呢?

我開始在媒體上寫專欄時,我意識到現在看到的人不只是朋友,他們不會對我客氣,所以我覺得要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同時我也對自己的觀影量也有要求,比如說我一個星期要看幾部電影、要寫幾篇文章等等。我開始看一些前輩、老師們是如何寫影評、如何解讀電影的,我在大學時有修聞天祥老師的課,他在我們學校開了三門課(電影評論寫作、影展研究與經營實務、類型電影研究),我三門都修好修滿,而且我還是沒選上、去旁聽的,我太愛了,即使沒學分也沒關係。透過閲讀別人的東西,那個養分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我就是一個新的人,有時候我不確定我這樣寫對不對,雖然我也不覺得有對錯這件事,只是我希望可以更好地把我的感受傳達給讀者,所以在閲讀與觀影上做了很多功課。

Q:還記得第一篇寫的影評嗎?

其實我已經忘記第一篇影評了,但我第一篇投書並獲得錄用的文章是韓國電影《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這也是跟政治、歷史有關的,因為我當時在政大修朱立熙老師的一門課叫「韓國轉型正義電影評析」。(安琪拉:我也有修這門課)你也有修?我後來有當助教。(安琪拉:那我們應該是錯過了)這門課也讓我發現電影作為一個載體去詮釋這些歷史事件,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進入那個世界,讓許多人受到衝擊,包括我。因為這門課的影響,我一開始寫電影的時候就寫了很多韓國電影。(安琪拉:你寫了這些文章有給老師看過嗎?)有,可能他也看了覺得我寫得還不錯,所以我就變助教了(笑),我跟老師到現在還有聯絡。

《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劇照

Q:影響你最深的導演是楊德昌導演嗎?

是,他讓我打開對電影的想像。我覺得很有趣的是,因為我印象中他是唸理科的(電機與控制工程學系),這種不同領域的結合是很有趣的,他把自己的理解放到電影身上,可以看到他用一些比較冷峻、冷冽的角度去批判這個社會,跟侯孝賢導演不太一樣。所以我覺得這樣子的碰撞和我自己的處境很像,我也是不同領域的人,很常被別人問到:「為什麼你不讀電影系?為什麼你會讀外交系?」我其實覺得人有很多興趣,這種不同領域結合的東西,碰撞起來才是最好玩的,所以我覺得楊德昌導演也給我這樣的感覺。(安琪拉:楊德昌導演的作品中,你最喜歡《一一》嗎?)對,其實《一一》和《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有點難選,我都很喜歡。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兩位主演張震、楊靜怡與導演楊德昌

Q:為了被看見而做過的努力?

其實就是閲讀,看很多中、英文的影評,最重要是看電影。還有就是一直寫,持續保持對文字的敏銳度。(安琪拉:你會容易被他人意見所影響嗎?)我會先自我懷疑,我以前有參加過第4屆亞洲電影觀察團(後簡略為亞觀團),當下的討論是很熱烈的,尤其他們都是一些很厲害的人。我不是一個很會講話的人,我需要花很多時間組織自己的想法。這些意見也許會影響我的喜好,但我不會因為別人討厭而討厭自己原本喜歡的電影,如果他說的我認同,我也是會被說服。(安琪拉:當年參加亞觀團時,你喜歡的片有成功獲得支持嗎?)當年我喜歡的片沒有走到最後,那是一部韓國電影叫《女高中生死了以後》。

《女高中生死了以後》

Q:為什麼當初會選擇到英國倫敦深造?

我是雙主修外交和國貿,我想再修國貿的原因是我覺得外交 focus 太多在政治學這一塊,例如我們會唸國際關係、西洋外交史等等,但我覺得要理解這個世界還要了解經濟,所以我畢業之後就想在這一塊繼續探索,於是我就選了一個國際政治經濟的 program。之所以選擇英國的原因是我們科系其實主要的留學管道是英國和美國,我比較喜歡「有歷史」的地方、也喜歡歐洲的藝術,因為我覺得留學不只是唸書,生活也很重要。所以當時就想說去英國唸書可以很常跑歐洲其他地方,沒想到後來疫情爆發。這是情感面的考量,實際面是因為英國只要讀一年,所以花的錢不會那麼多。(安琪拉:當時出國有想過要唸電影相關科系嗎?)沒有欸,應該說我希望留學會奠基在我既有的知識上,而不是再去學一個新的,加上我對外交也蠻有興趣的。但是我還是有去參加許多影展,甚至論文的教授也是 film studies(電影研究)的老師,我的論文題目還是與電影有關。

Q:你如何分配課業與看電影的時間?

我其實很忙,我是以課業為重的,因為還是個學生,我想要把份內的事情做好。因為英國看似是一年,但是它所有東西都夾在一年裡面,你要修很多課、馬上要準備論文,所以是非常吃力的。我過去沒有用英文進行學術寫作的經驗,所以我花了很多時間在學這一塊,一開始蠻挫折的。這時候電影就變成我的消遣,可能我一週大概花6天的時間在課業這一塊,剩下一天可能就拿去看電影。我比較有時間跑影展也是到後來寫論文時期,比較能分配自己的時間,我才去參加活動。

Q:國外影展與國內影展的不同與有趣之處?

倫敦是一個非常多元的地方,它相較與歐洲其他城市是最紛雜的,在路上會有各種不同的人,一方面會讓你覺得很渺小,一方面也讓你很自由,因為沒有人會在乎你,你想怎樣都是你的事情,因為大家都太不一樣了。所以不會因為你今天穿了什麼、打扮得特別不一樣而一直看你,因為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這種多元性是我在參加影展時很大的感受。我在參加倫敦影展時是拿媒體證,雖然我是一個東方人,那一屆我是唯一來自亞洲的人,這讓我覺得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即便我在當地不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又是一個黃皮膚的外國人,我還是可以訪問到克莉絲汀史都華 (Kristen Stewart),看到非常多不一樣的人,他們也都非常尊重和有禮貌。比如說我在訪問的時候,旁邊就是一個德國記者或法國記者,你就會從不同人口中聽到他們是怎麼看這部電影的,那個感覺是很神奇的。我在英國留學期間還有一個很大的感受是,我一直處在最前線的感覺。這個「最前線」有很多解讀方式,比方說有很多新電影巡迴了歐洲三大影展來到倫敦、很多展覽與音樂劇可能先在這裡發生,過了好幾個月再去到亞洲,你在一個最前端,每天都很興奮,不知道今天又有什麼新的東西出現。你可能會在舞台劇看到瑟夏羅南 (Saoirse Ronan) 在演戲、也會看到《哈利波特》,這在台灣或亞洲是很難去想像的,那種你跟這個世界是有所相關的感覺,雖然有點抽象,但這個感覺是很強烈的。

彭紹宇於倫敦影展,彭紹宇提供。

我印象很深刻的是,我在倫敦影展看了《迷離夜蘇活》,我就是早上8點多在蘇活區 (Soho) 一個劇院看這部片,導演還留了一封信說:“what happens in Soho, stays in Soho“,就是叫我們不要講出去的意思,電影的場景也是你一出門就看到的,那個感覺很酷。說到這個,因為我是看媒體場的,所以每天早上8點就要去排隊,那時候是秋天,倫敦除了會起大霧還很冷,我6點多就要爬起來在路上趕路,很怕趕不上電影,這些都是很有趣的經驗。(安琪拉:我很好奇你前面說申請媒體證的部分,它有什麼限制或條件嗎?)你要附上作品,如果你是有在媒體上寫稿的人,紙本媒體又比網路媒體來得更好,還要附上主編的授權信,他授權你來報導影展的事,之後再給他們審核。有些影展不用收費,但像柏林影展就要收費。

《迷離夜蘇活》劇照

Q:那你覺得台灣影展有什麼地方是可以變得更好的嗎?

因為我是台中人(笑),說到這個就知道了。其實台中算好的了,其他縣市的資源更少。假設我今天沒有來台北唸書,我可能就不會愛上電影。那有多少人是可以被電影拯救的?有多少人是有這個潛力的?如果只是因為他們不在台北就沒有機會,我覺得很可惜。其實這種事又是一種「雞生蛋」的問題,因為它的市場就不大,台北本身的電影院就已經很難了,到了別的縣市又更難,所以我也很難回答這個問題,但我希望可以有更多影展去到這些地方。比方說金馬影展就有辦一些青少年電影課程,我覺得蠻好的,我甚至希望可以到更多地方去舉辦,不同的縣市政府也可以更重視藝文這一塊。因為我是讀外交的,我覺得藝文作為軟實力是最有用的。

今年金馬影展的青少年電影課

Q:如何定義「影評人」?

我覺得我其實沒有很在意這件事,因為那就是個外在的東西。我很不喜歡資格論這件事,我很不喜歡說:「你必須怎樣才能夠被稱為影評人」,我其實覺得任何人都可以是影評人,這當然有的人會不同意,但我對「影評人」的想像是很寬鬆的,只要你有自己的觀點、有讀者、對自己的文字負責,那你就可以是一個影評人。以前可能說你要在報紙上有專欄,現在漸漸轉移到網路媒體上,只要是在推廣電影、服務電影,那有什麼不好的?我不會說:「那個人也可以稱為影評人?」我不會這樣講,我覺得大家都只是想要分享電影,我不會很在意。不管想不想自稱是「影評人」,我都可以接受,因為我就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Q:談談出版《黑盒子裡的夢》,這個計劃是怎麼開始的呢?

最一開始的時候是我某一天收到一個陌生的私訊,他是時報出版社總編輯,他就說想跟我聊一聊。因為他很有名,我一開始以為是詐騙,但點進他的主頁後發現真的是他,然後我就覺得很緊張。我們在餐廳見面後就在聊電影、聊學生生活等等。之後他就問我有沒有興趣把影評文章出版成書,我當下是覺得很可怕,心裡想說:「確定嗎?誰會來看我的書?」他那時候還有跟我說,因為當時他們在準備出版一本關於紫禁城的新書,他看到我過去寫《末代皇帝》的影評,他覺得寫得很好,所以才來聯絡我。我回家後左思右想,苦惱到不行,後來我想開的點是:首先既然他們信任我了,為什麼我不相信自己呢?其實我對自己的文字是很有信心的,我覺得我花很多時間寫東西,那是當下我能給出最好的成果,我對文字一點愧疚都沒有。既然他們都願意冒這個風險,那我為什麼不同意呢?這是我在出國前幾個月發生的事情,一切都很趕。我覺得這些經驗是我在學生時期投書、在社群媒體上寫文章時不敢想像的,我也不可能設定具體的目標說五年內要有自己的專欄、十年內要出版自己的著作,但我覺得這就是一種累積,做好自己就好,不用去苦惱說都沒有人看,那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或許哪一天就有人看到你,因為你很認真地在做。

《黑盒子裡的夢》時報出版

Q:如何應對酸民與批評?

一開始一定會很想要當下就進行反駁,雖然你知道這些情緒性用語沒有什麼重量,但心情還是會受到波動。但我後來就覺得,我有很多讀者,他們不見得會留下話語,但是他們喜歡你的文字,那為什麼要一直去找那個不喜歡你的人?這樣是不是會有點對不起其他喜歡你的讀者?就像一張白紙,卻只看到那一點瑕疵,我覺得這是不對的。如果是理性的交流當然沒問題,我自己就很喜歡和別人交流。而且這也代表你的東西被更多人看到了,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Q:如果今天看了一部你很不喜歡的電影,你會選擇書寫它嗎?

如果是真的很不喜歡,我可能就不會寫,但如果是我覺得好壞夾雜的,我會寫出來。首先再怎麼說,那也是別人辛辛苦苦創作出來的東西,我再怎麼不喜歡,也不代表它真的不好。我覺得我們做人還是厚道一點,我不會想透過駡人來顯得自己高人一等。如果真的看了一部很不喜歡的電影,我會假裝自己沒看過(笑)。我也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只是我的做法是這樣。

Q:身為影評人感到最快樂與最可惜的瞬間?

我覺得最快樂的瞬間是有人跟你說,因為看了你的文章而去看那些電影,而他非常喜歡。因為那時候出書時我在倫敦,沒辦法在台灣辦活動,所以盡量在線上宣傳。後來終於可以在倫敦的一家書店辦一場實體的新書發表會,有一個英國人隔天私訊我,說他從來沒看過台灣電影,但他聽了我的演講和書籍介紹後,就想去找台灣電影來看。還有一個正在學中文的日本讀者,他學中文想來看我的書。當然很多台灣讀者給我的回饋讓我覺得寫作這件事是很有意義的,即便寫作的當下很孤單,但完成後發現這都是有價值的。

彭紹宇於倫敦的新書發表會,彭紹宇提供。

另外很可惜的地方是,我們很常是在電影的外面,雖然是在電影生命裡面,但通常都是在電影全部做好後讓你看、讓你寫,很多時候讓我覺得是旁觀者、第三者,我當然希望可以進到產業做更多。比方說最近有開始在接觸策展這件事,雖然也是在電影完成之後才能去做的事,但它可以有更多的主動性去發想主題、選片,告訴觀眾我想傳達的訊息是什麼。

彭紹宇於倫敦東亞電影節,彭紹宇提供。

Q:有沒有考慮過自己拍電影/寫劇本?

我覺得我可能沒有那個天分吧(笑),可能有對於編劇的「妄想」啦。我以前有寫過小說,我知道小說和劇本是完全不同的事,只是我對故事是很感興趣的。這也是為什麼我愛電影、寫電影,因為我對內容是很著迷的,也想創作出讓觀眾著迷的故事,但就是還需要努力。或是我寫了一本小說讓別人改編成電影,我也會非常感謝。但這不會是我短期的目標,因為我不是科班出身,我覺得隔行如隔山,只是未來如果有機會也不排斥。

Q:撰寫影評/剖析電影時,是否有專屬的秘訣或方法

相比其他影評人,我不是很高產的。在寫一部電影時,我會先衡量自己對這部電影有沒有感覺、能不能有不同於別人的觀點?我比較喜歡的寫作方式是,我會去介紹它的時光背景與歷史脈絡,我希望可以讓大家了解電影背後發生的事情。我在寫作時也會去看導演過去的作品與他個人的成長背景,比如說奉俊昊導演是社會系的,而且是韓國典型的「386世代」,就是1960年代出生,80年代時30歲的導演。因為他們人生最精華、30歲的時候是韓國民主運動發展的時候,所以或許他們對這些題材會更有感覺,也可能影響奉俊昊拍片時的題材。

奉俊昊《殺人回憶》劇照

或者是說李滄東導演一開始是寫小說的,這也影響了他的電影中有很濃的文學性。我很喜歡透過導演的成長背景或是電影故事本身的社會脈絡,讓整篇影評可以更豐富。我會看訪談,但別人的文章我不會特別去看。而且我在倫敦看電影時,我看的作品很常是第一手的,也找不到別人的評價,那時候有點緊張。我覺得有趣的地方是,國外的影評比較偏分析型的,比如說我會去看 The Guardian、Variety 的文章,他們可能都是篇幅不長,然後給個分數。台灣的比較多情感面,蠻不一樣的。

李滄東《燃燒烈愛》劇照

Q:平常是否有特定關注的影評人?

我會聽 Podcast,美國有一個節目是《Next Big Picture》,比如說他們可能會找5個影評人來講同一部片,他們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整個過程就很好玩,從這些影評人身上我就會得知許多不同角度的事情,所以我蠻喜歡聽他們的討論。

Q:電影院與串流的競爭越來越激烈,你怎麼看這個現象?

我當然還是覺得電影院無法被取代,但串流畢竟是一個正版的管道,片商可以透過將電影上架串流來賺錢,作品也可以透過串流接觸更多觀眾。比如說《魷魚遊戲》,它是一個韓國的電視劇,但上架 Netflix 後,在那麼多國家的排行榜上登頂,這在沒有串流前是很難想像的事情。所以串流的存在當然有好有壞,這也是時勢所趨,不可能抵擋得了。大家越來越喜歡在家看電影,家裡的設備也越來越好。電影院的觀影體驗是無法取代的,比方說看影展,如果你追求一種集體的觀影體驗、聲光效果,那就要到電影院。但串流讓整體的觀眾客群更大了,也不是一件壞事。雖然在電影院角度來說可能是一件壞事,但以觀眾來說是好事。

《魷魚遊戲》劇照

Q:未來的目標?

我的未來目標就是想要推廣電影,讓更多人認識電影,讓電影不只是一種娛樂。當然娛樂還是很重要,但我希望大家可以在電影看到更多事情,知道電影是有可能改變認知的這件事。因為我也是被電影改變認知的人,我只是這件事對我的影響有多大,所以我希望每個人都可以找到一個機會被電影所改變。我的書副標題是「三倍長的人生」,其實也是從楊德昌導演的《一一》來的,看電影真的會讓你的人生延長很多,你有機會去到不一樣的國家、時空背景,那是遠比你生活還要寬廣更多的。

Q:最後請推薦讀者們近期喜歡的電影作品吧!

我最近在大銀幕上看了張國榮影展,因為我本人是張國榮的鐵粉,這次影展有三部片,分別是《英雄本色》、《霸王別姬》和《胭脂扣》。這三部電影我都看過非常多遍,但這次修復得很驚人,那個感動的感覺會令我窒息,如果沒看過這些作品的人一定要去看。雖然都是張國榮演的,但是這三部電影完全展現了不同面向,即便已經過去了三十年,這些故事也不會覺得過時,我覺得這很了不起。

榮情蜜意 張國榮影展

再來是這個夏天我會和國家影視聽中心合作一個影展,它是關於法國40、50年代的經典電影,我也很推薦大家來看。

後記:

彭紹宇在訪談過程中的談吐相當成熟,讓人難以相信他今年僅25歲!曾到英國倫敦留學一年的他,在分享當地影展經歷與楊德昌導演之於他的影響時,閃閃發光的雙眼彷彿已將他的心意表露無遺。因為曾被電影改變了認知,所以更迫切地想把「電影的魔法」傳遞給更多觀眾,而我確信紹宇把這件事做得很好。他靠著自身的努力,始終堅持自己的步伐與節奏,一點一滴累積實力,成為認真誠懇且負責任的創作者,讓觀眾能夠從他的文字中發現電影與自身所處社會的連接,讓我們在離開「黑盒子」後重新尋獲當下的感動、好奇、疑惑與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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