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線片日韓電影 2022 年 1 月 30 日

【影評】《花與愛麗絲》：定格的青春浮光

《花與愛麗絲》的故事延伸自導演岩井俊二拍攝的廣告短片，「花」與「愛麗絲」這兩個角色並沒有隨著電影完成而死去，反而在岩井俊二心中繼續成長著，以致於他後來在十年後製作了《花與愛麗絲殺人事件》的動畫電影。對我來說，《花與愛麗絲》是部關於「記憶」的電影。青春就像是部以記憶為名不斷在心中播送的電影，而《花與愛麗絲》不只是岩井俊二將過去創作集大成的作品，更像是部將青春停格的作品。

電影中亦利用了「記憶」這個元素，透過花（鈴木杏飾）為了和暗戀的學長（郭智博飾）相戀，惡作劇地編造一段不存在的記憶，謊言如雪球般越滾越大，最後連好友愛麗絲（蒼井優飾）也捲入這個虛幻卻又弄假成真的時空裡。儘管《花與愛麗絲》並非我最喜歡的岩井俊二作品，但片中描繪謊言與真實的手法著實令人着迷。弄假成真的愛情，花的愧疚、愛麗絲的不甘，與宮本學長輕描淡寫的原諒，就像那失而復得的紅心A撲克牌，以為失去的…總會隨著時間的浪潮，重新浮現在眼前。童話裡的愛麗絲跟隨兔子掉入仙境，非得千迴百轉才能迎來幸福結局。

全片令我印象深刻的片段有三個，首先是愛麗絲告別所愛之人的兩段情節呼應。愛麗絲升上高中後，父親送了鋼筆作為禮物，並說：「其實這也沒什麼用，你可以把它放到抽屜深處，某天發現它後，想起還有這麼一段回憶就好。」這段話看似說的是鋼筆，其實說的是回憶，但愛麗絲此刻仍不知道其深意。與父親道別時，她依依不捨地說：「我愛你」，父親卻回應：「這時候應該要說『再見』。」我想她就是在這時候明白，有些愛就如抽屜深處的鋼筆，偶爾見到會心頭一暖，卻不適合常見。後來當她愛上宮本並坦承一切後，她把那張紅心A撲克牌還給對方做紀念，並重複父親說的話，請他將這張撲克牌當作抽屜深處的回憶，最後更說：「我愛你。再見。」這時候我們知道，過去那個只懂得說愛卻不懂得道別的女孩，已經長大了。

再來是花在側台背對宮本，哭著拆穿自己的謊言。我最喜歡這段的原因是，以舞台及觀眾對應花的心境變化。花發現宮本與愛麗絲的心意後，決定停止這場鬧劇，此時台上落語的表演博得滿堂彩，但隨著前輩弄巧成拙的浮誇演出，觀眾一個個憤而離場。就像這場鬧劇越來越不可收拾，直到花鼓起勇氣說出真相：「你根本沒有向我告白過。」宮本輕輕地說：「有啊，你別自己做決定。」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包容了所有過錯，儘管回憶是捏造的，心意卻無比真誠，宮本一定感受得到。此時輪到花上台表演，當她抱怨台下沒有觀眾時，愛麗絲說：「有我啊」。謊言拆穿後，縱然再也沒有觀眾，卻喚回了朋友。

最後是愛麗絲在試鏡跳的一大段芭蕾舞。岩井俊二讓蒼井優跳了好長的一段舞，這段舞對應助理（廣末涼子飾）的那通電話。交錯剪輯讓觀眾被青春之美所感動，同時表達人長大後無可避免的平庸。對助理來說，一身學校制服的愛麗絲和前幾位女孩沒有差別，所以她在工作場合接了這通私人電話，錯過了愛麗絲的試鏡表演。愛麗絲用這段芭蕾舞昇華了青春，從舞步中可看出一位少女全神貫注地把青春停在指尖與腳尖，眾人皆被這段脫俗的表演所感動，畫面交錯助理瑣碎的通話內容，更讓人不勝唏噓。表演結束後助理回到現場，愛麗絲在現場施展的「青春魔法」也隨之消散，她又回到迷糊少女的身分。此時助理驚訝於愛麗絲被選中的原因，然後說：「小褲褲？我就知道你偷看。」岩井俊二再度用一句話給予了強大後勁。正因懂得青春稍縱即逝，愛麗絲的演出才如此動人。結尾愛麗絲看著自己拍攝的雜誌封面，笑說蚊子在她鼻子上咬了一個包，青春的臉龐那麼坦蕩又自信，令人回想起那個曾經也無懼無畏的自己。

岩井俊二確實是最懂得描繪青春的導演之一，除了上述提及的，片中仍有好多情節值得一再回味與討論，例如宮本的夢境、日本怪談、原子小金剛的意義等等。光年映畫這次配合《花與愛麗絲》十八週年，將全新數位修復版重返大銀幕，1 月 28 日已在全台上映。無論你是岩井俊二的粉絲、想一睹女神蒼井優 19 歲的青澀模樣，又或是想找回青春的悸動，都不能錯過這部不朽的經典作品。